上海疫鄉人1 / 封城敲醒10年上海夢 遊子收拾行囊遠離愁城
上海解封1年,中國也已全面解除疫情管制,封城那2個月對於在上海生活的人到底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們的人生軌跡發生了什麼變化,又是如何看待上海這座城市?
(中央社記者吳柏緯上海1日電)「我原本以為我會在上海念書、工作、結婚生子」,小楚沒料過,上海封城會改變她的人生。那兩個月令她的精神更加脆弱,也重新省思自己的人生。如今她回到老家天津,還在想著下一步要往哪去。
2022年的6月1日凌晨,上海不少社區冒著被罰的風險,施放了煙火與爆竹,歡慶得來不易的解封日。從這一天開始,每天叫醒上海人的不再是在生鮮平台上搶菜的通知,或是「下樓做核酸檢測」的社區廣播,而是在COVID-19(2019冠狀病毒疾病)疫情爆發之前,各自早已習慣的晨間鬧鈴。
然而歡愉的氣氛並不是所有人共享的,在一片抗擊疫情成功的歡欣鼓舞之中,仍有人無法從這兩個月帶來的傷痛與影響中走出來,解封後,他們的挑戰才正要開始。小楚就是其中一人。
2022年9月,在上海解封3個多月後,小楚毅然決然辭掉了工作、把在上海住了多年的房子退掉了,同時她也從上海一所知名的211大學研究所退學,回到了天津老家。
她近日和中央社記者聊起這段過往時,坦言當時走的很急,無法和很多在上海的朋友一一道別,「我的人生扎在上海超過10年了,怎麼可能不難過。但我當時就只是想著我得離開這個地方。」
比起看得見的傷口,兩個月封城對她造成的直接傷害是在精神層面。
她說,原本就有在服用抗憂鬱的藥物,而在那兩個月間因為封城帶來的不確定性,以及人際的疏離,令她的困境加劇,「平時會擔心沒藥,而且隨著時間經過,明顯感受到狀況有變得更加嚴重。我不只一次想要從這種情境之中解脫。」
雖然最終平安度過了這兩個月,然而她形容,「自此之後總覺得上海是個牢籠,我很害怕繼續待著,那兩個月的各種痛苦會不斷地冒出來」,那段時間她不只一次在半夜因惡夢驚醒。
在自身的精神情形不佳,加上家人的勸說之下,小楚打包行囊,離開了上海。
在小楚因為封城而陷入困境之時,髮型設計師楊燚同樣面臨了難關。
盼望了兩個月後,楊燚終於等到上海解封,原本以為終於能夠重新開始工作賺取收入,然而在前方等著他的是老闆的一句「抱歉,公司有困難」。於是,他也成了解封後的失業大軍之一。
楊燚回憶,當時身邊不少從事髮型設計的朋友都或多或少受到影響,有些人尚且能保有工作,卻也有人像他一樣必須另尋他路。在上海的機會銳減,回到老家成了當時的選擇之一。
上海解封一年之際,他跟中央社記者聊起了規劃時提到,這些年在上海也存了一些錢,準備在老家和朋友開一間自己的小店,「還是想回上海,但是這兩個月我真的嚇到了。回老家後的這段時間靜下心想想,我的技術也不像做互聯網的,非得在上海這種大城市才有機會。」
上海這座城市海納百川,自然吸引了來自中國各地的人們在此齊聚,然而疫情造成的衝擊與對生活的影響,也切斷了異鄉人與這段城市的聯繫。小楚或楊燚也不過是這個情境之下,選擇離開的人們。
同樣的情形,在地下偶像的產業中也正在發生。
在上海擔任地下偶像製作人的蜜柑觀察,在上海解封之後確實有一些地下偶像就此消失,最主要的原因在於這些人大多都不是全職的地下偶像,而是一邊工作一邊當偶像,當他們正職的收入無法支應他們的生活,那麼就得做出選擇。
她也提到,上海是地下偶像活動蓬勃發展的城市,因此會有來自全中國各地追夢的人聚集在此,只是一旦他們放棄這個夢想,就很有可能因此離開上海了。
她回憶,原本有一名從成都來的女孩,在某個地下偶像團體表現得還不錯,然而去年上半年一連串的疫情管制、封城,不能做偶像活動,原本的工作又受到影響,在去年下半年解封後不久,就放棄當地偶,回到成都了。
「原先還有聯繫,試圖說服她再回來上海,但一直被拒絕。後來比較忙,也就跟她斷了聯繫。」蜜柑說,原本以為現在科技發達,人跟人的聯繫更加容易,然而沒想到經過這樣的折騰後,才發現有些人說了再見後,是真的無法再見了。
隨著疫情逐漸成為過去式,中國管制鬆綁,而自身的病情也逐步恢復穩定,小楚說她終於比較有辦法到人多的地方了,最近利用了假期去了一直很想要去的北京環球影城。另一方面她也開始準備托福與一些留學資料,正考慮到國外再念個書之類的。
「只是,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去上海了,去年我們約了要在上海碰面,可能得爽約了。但我們之後可能可以在天津見面,以後也可能在日本或美國見面,要不哪天可以去台灣的話,我們就在台灣碰面也行。」小楚是這麼說的。(編輯:唐佩君)112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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