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封城陷慘境 武漢染疫死亡人數恐成謎

武漢解封專題4
（中央社記者楊昇儒台北8日電）武漢今天解封，回顧1月23日驟然「封城」以來，毫無準備的千萬居民困在病毒飛傳的絕境，患者擠不進醫院就診，只能自生自滅；醫護人員缺乏防疫裝備接連倒下，悲劇不斷上演。

根據中國官方通報，武漢自從1月爆發疫情迄今，累計死亡2572人；封城76天期間，死亡2549人（1月23日至4月7日），但這只是確診死亡數據，遠低於外界推估的萬人起跳。到底有多少武漢人民染疫被奪走生命，恐將永遠成謎。

綜合媒體報導與網路社群訊息，因為官方此前刻意隱瞞淡化疫情，壓制「吹哨人」李文亮醫師等人發布警訊，武漢去年12月初爆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後，到今年1月中旬，市區仍處平靜狀態，民眾外出幾乎不戴口罩，毫無防範意識。

中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專家直到1月19日才判定武漢肺炎會人傳人，建議對武漢採取「不進不出」；並於22日深夜上報，建議武漢封城，避免疫情大規模向外擴散。

1月23日凌晨2時，武漢官方突然發布封城公告，明令當天上午10時起，所有大眾運輸停止營運，市民無特殊原因，不准離開武漢；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也將全部關閉。

公告發布後，數十萬人利用各種方式試圖在封城前逃離武漢，各個離漢通道、機場、火車站均被擠爆。天亮後，陷入恐慌的市民湧向菜市場、超市，生活、防疫用品被搶購一空，食物價格頓時暴漲，民生供應連續多日無法恢復正常。

與此同時，武漢疫情陷入失控。官方通報1月23日封城當天，新增確診70人，累計確診495人。而封城24小時後，武漢各地醫院人滿為患，急診室大排長龍，走廊上也坐滿人，連吊點滴的位子都不夠，不再接收發燒患者。

公民記者陳秋實在1月30日拍攝的影片講述武漢醫院的混亂情況，包括門診病患如何求助無門。影片還顯示，一名已經病逝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家人守在一旁焦急地打電話叫車，但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陳秋實說，他不知道老人家屬聯絡的是否為救護車，但是到了晚上，武漢「一片黑寂，只有救護車在街上來回跑」，他說：「我第一次真的害怕了。」

2月1日，武漢另一名公民記者方斌上傳的多支影片顯示，醫院的門診排滿長龍，大量戴著口罩的市民正在各個診室排隊等候；走廊的座椅更有奄奄一息的患者等待救援。

方斌還在一家三甲醫院（最高等級醫院）的出入口區域，看到運屍車上已有8具屍體被套入運屍袋堆放車廂，隨後又有工作人員推來一具屍體。短短時間便有9具屍體被運走，令人震驚不已。

武漢當局自1月26日起禁止自用車通行，所有求診民眾必須先向社區提出申請排隊等待，再由公家派車接送，更增添就診的困難。

許多市民反映，疫情已瘋狂蔓延，因為發燒人滿為患，接受能力有限，醫院已經不堪重負，眾多輕症和疑似患者只能在家自行隔離，導致全家被感染，使疫情更加嚴重。

武漢江岸區一名社區負責人2月2日向民生觀察網表示，武漢市被感染的肺炎患者太多了，遠遠不是政府公布的，起碼還有2萬患者在排隊等病床位治療，「造孽啊！人死的太多了！」

困在武漢的民眾吳迪2月5日在隔離酒店發出網路求救信說，他一家5口均被感染，能上報的，能打的電話，能想的辦法都已經做了，但都未得到救治，情況十分危急。

吳迪走投無路，許多人甚至放棄掙扎。封城後，武漢不時傳出求醫無門的病患跳樓、投河自殺，甚至因為怕傳染親人離家出走而橫屍街頭的慘劇。

與此同時，武漢醫護人員則在極度缺乏醫療與防護物資的惡劣狀況下超時工作，許多人因此染疫。武漢大學中南醫院重症科醫學主任彭志勇2月初接受財新網專訪說，醫院防護物資極度短缺，醫院庫存已優先提供加護病房醫務人員，但庫存也告急。

彭志勇曾前往支援武漢市第七醫院，發現該醫院加護病房2/3醫護人員均被感染，「那裡的醫生就是『裸奔』狀態，缺乏防護物資，缺乏醫療手段，明擺著會感染，還得衝上去，導致ICU幾乎全軍覆沒，我們的醫務人員太不容易了。」

他說：「我有段時間經常落淚，那麼多痛苦的病人住不進院，在醫院門口哀嚎，甚至有的病人跪在地上求我收治他入院，但是床位已經住滿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狠心拒絕，自己在一邊悄悄抹眼淚。我現在眼淚已經流乾了，我們的人民太苦了。我現在沒有別的想法，就想盡力做更多，搶救更多病人。」

武漢疫情自封城後持續惡化，2月12日更因為首度納入「臨床診斷病例」而達到峰值，當日新增確診病例高達1萬3436例，累計確診3萬2994例；新增死亡216人，累計死亡1036人。

其後，因為中國大陸各地支援醫療團隊陸續進駐，武漢防控力度加大，很多之前未被確診的病患逐漸在「應收盡收」的政策下被檢測、收治入院，加上專收輕症病患的14間方艙醫院陸續投入使用，武漢疫情才漸趨緩和。

2月23日，武漢封城滿月，當日新增確診數已降至348例。3月18日，武漢首度實現確診病例零新增。

但武漢自2月24日實施社區封閉管理後，市民足不出戶，形同坐牢的苦悶加上必須忍受被迫買「高價菜」的怨氣，數度爆發當面向高官舉報、圍堵警察抗議的衝突。到了夜晚，社區不時可聽到情緒失控的民眾向外狂吼宣洩。凡此種種真實畫面，都讓官方正面抗疫宣傳顯得虛偽。

根據中國官方的疫情通報，武漢封城76天共有2549人確診死亡，但當地民眾沒有人相信這個數字。

武漢封城兩個月後的3月23日，當地8間殯儀館終於開放民眾領取已故親屬的骨灰罈，每天500個，4月3日清明節前夕發放完畢，推估這12天發放4.8萬個骨灰罈。

財新網披露，僅在漢口殯儀館，兩天即到貨5000個骨灰罈，這已是官方公布武漢肺炎死亡數字的兩倍。

就在美國質疑中國疫情統計嚴重短報之際，武漢民眾排長龍領骨灰以及議論死亡數字的相關圖文，遭到網管全面刪除，其中包括許多人控訴親屬染疫死亡，死因卻未被列為武漢肺炎。

自由亞洲電台引述一名接近湖北省民政廳的武漢人士披露，武漢市政府在3月初上報給省政府，在疫情最嚴重的一個月裡，武漢殯儀館處理了約2.8萬具屍體。

該名不願具名的人士說，武漢疫情的死亡數字非常敏感，很多患者在來不及確診或根本沒有進入確診程序的情況下死去，包括在家裡、街道上、門診掛號室死亡。這批死者因人數眾多，來不及確診，也沒有時間去確診。

但中國仍堅稱死亡數字沒有瞞報。中國駐法國大使盧沙野3月31日在法國BFM電視台節目稱，根據武漢市統計，2019年全市有5.12萬人死亡，每個月平均4000多人；因為冬季寒冷，所以1至2月死亡人數更多一些，每個月大約5000人。

他說，3月23日起，武漢各殯儀館重新開放領取骨灰，排隊人數較多，是因為武漢封城的兩個月裡，「除因新冠肺炎死亡人數外，還有1萬人左右是因其他原因死亡」。

到底有多少武漢人民因為中共瞞報疫情又驟然封城而枉死，恐將永遠成謎。（編輯：繆宗翰/朱建陵）109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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