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扶貧 日學者：小小改革大大宣傳

（中央社記者張淑伶台北6日電）長期研究中國農村和基層社會的日本學者阿古智子說，20餘年來，中國政府變得更加自我宣傳和表揚，這讓敢說真話的人不被聘用，一些民眾也變得不相信政府。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多次強調扶貧成果及2020年全中國將達成脫貧目標，看在日本東京大學副教授阿古智子的眼裡，作為問題癥結的制度沒有多少改變。無論是扶貧政策，還是改善戶籍制度造成的農民福利落差等，政府往往是「小小改革，大大宣傳」。

早在1994年，她為了寫碩士論文到湖南省桑植縣做調查。她看到一個小小的貧困縣卻可以大撒銀幣花錢接待外賓，一邊是超乎她想像的吃飯、喝酒排場，一邊是背債、貧困的農民，令人不解。

阿古智子2018年12月在台北接受中央社記者採訪，分享她的中國研究歷程。

直到現在她仍然認為，中國政府大力宣揚的扶貧成果主要還是表面功夫，但貧困根源在於制度，農村幹部的貪腐、農民的債務問題是其中制度問題的表現。

2001年，她在日本駐北京大使館工作時，利用假期和一名做調查報導的中國記者一起前往內蒙古赤峰市，調查扶貧款被農村政府挪用的情況。

回程時兩人被國安人員抓住，分開隔離問話，由於阿古智子沒有隨身帶護照，對方不相信她是日本使館人員，為了不要讓同行的記者受影響，她寫下悔過書。

日本大使館內對她跑去農村做調查的行為也有反對意見，幸而當時的大使支持她，讓她可以用假日做自己的研究。

同樣的外籍身分，過去可能是一種保護，如今則遭遇更多麻煩。她前往廣東湛江兩所小學做調查，想了解因為父母出外打工而造成的流動兒童和留守兒童問題。就在準備動身前不久，當地政府下發文件，要求外國人不可參與考察。

中國近年加強對境外資金及境外人士參與國內民間計畫的控管，海外研究中國的學者不得不低調。阿古智子說，透過各式人脈協助，她現在並沒有完全停止對基層社會的田野調查，但更加小心謹慎。

阿古身上帶有跨越國界的特質，譬如對貧困、公平、正義等議題很關注。此外，不同於一般日本人給人較為保守的印象，她經常開放自己的家庭，接待有需要的中國朋友。她也曾在2014年與其他日本學者發起公開信，關注被拘留的中國人權律師浦志強等人。

研究中國社會及貧困問題20多年，阿古智子感嘆，中國政府維穩太過、自我宣傳太過，這些並不利國家發展，因為敢說真話的人不被聘用，她認為這影響了政策的執行效率、有礙國家進步。

宣傳太過的結果，讓一部分民眾變得不相信政府，轉向各種微信群取得資訊，但群裡經常謠言滿天飛。

另一方面，阿古智子觀察，廣大農村裡的農民主要還是從官方媒體接受各種資訊，他們不了解自己在經濟上、教育上沒有得到公平的機會，這樣的社會雖然可以維持穩定，但不健康。

她特別感到憂心的是，城市菁英和底層民眾無論在生存條件還是思維認知上，兩者落差正不斷加大，社會的溝通整合困難。

阿古智子認為，每個社會都有貧富差距，即使民主國家內部也會有不同群體之間的矛盾，但差別在於，民主社會不會隱瞞這些問題。而中國不然，「宣傳太過，自我表揚，這很可笑，這樣國家無法好好研究問題、改變政策」。（編輯：馮昭）108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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