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梵蒂岡協議續約 宗教自由難見曙光
且不說「宗教中國化」本身就是模糊概念，中共本就是權宜的政黨，看似可以讓渡的一些權力，隨時都能收回。重點是一切都要「可控」，外界不該有中國宗教政策轉向寬鬆的錯覺。
文、攝影／張淑伶 （中央社記者）
梵蒂岡與中國的《主教任命臨時協議》10月再次續約，效期至2028年。有專家認為，這表明「宗教中國化」已走向修正主義，有關中國獨立辦教、神職人員「不受外國勢力支配干預」的堅持已經被打破。
然而，且不說「宗教中國化」本身就是模糊概念，中共本就是權宜的政黨，看似可以讓渡的一些權力，隨時都能收回。重點是一切都要「可控」，外界不該有中國宗教政策轉向寬鬆的錯覺。
「宗教中國化」方向模糊 嗩吶演奏聖樂流於形式
2015年5月，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中央統戰工作會議上首次提出「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必須堅持中國化方向」。此後，「宗教中國化」便成為有關宗教議題的主要內容。
一如習近平提出的「中國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等口號，「宗教中國化」其實只有模糊的方向，經過近10年依然沒有形成嚴謹完整的理論。
中國人民大學佛教與宗教學理論研究所所長張風雷10月28日在《人民政協報》上的文章寫到，宗教中國化仍處在起步階段，「在思想上對於『化什麼』、『怎麼化』、『誰來化』等問題還存在不少模糊的認識，在實踐上還存在浮於表面、流於形式、內生動力不足、運動式一刀切等現象」。
對於表面化、形式化的問題，中央社記者派駐中國期間深有體會。2022年，新疆伊斯蘭教協會會長阿不都熱克甫．吐木尼亞孜接受兩岸媒體採訪時解釋，「伊斯蘭教中國化」就是要挖掘教義中符合共產黨的發展需要、符合中華傳統文化的闡釋。譬如《可蘭經》提到要孝敬父母；在談到死亡時，也會引述已故中共領導人毛澤東說過「人總是要死的」。
2024年，記者在合肥一間官方管治下的基督教會牆外看到一張告示，該教會開班教授以中國樂器如嗩吶等演奏聖樂，作為「宗教中國化」的實踐之一。
五星旗飄揚於教會之上 宗教獨立自辦強力管控
其他更顯而易見的改變是，如今中國檯面上的教會、寺廟都必須放置五星旗。不少教會還能見到重要政治會議結論的重點宣傳。
不過，若是以為「宗教中國化」只是形式上應付一下，不會有什麼影響，那又是一種誤解。基督教界人士表示， 由於「愛國」、「孝道」這些符合共產黨利益和傳統文化主題較無爭議，真正屬於基督教信仰核心的「罪」、「救恩」等議題反而被淡化。久而久之，基督教越來越像一般道德倫理，對信徒的吸引力消失，這才是其在中國發展的一大危機。
習近平確實說過，要「依法管理宗教事務，堅持獨立自主自辦原則」（2021年全國宗教工作會議）、「必須警惕宗教滲透的危險，警惕帶有政治意圖的宗教訴求。……支持宗教界對宗教思想、教規教義進行符合時代進步要求的闡釋，堅決防範西方意識形態滲透，自覺抵禦極端主義思潮影響」（2015年中央統戰工作會議）。
所謂「獨立自辦宗教」，可溯及1950年代中共建政不久後就形成的所謂宗教「三自」原則：自治、自養、自傳，目的是在擺脫外國教會的控制和影響。獨立自辦宗教也寫入中國的憲法，所以這並非習近平治下「宗教中國化」才有的特色。
中梵協議未對外公開 中方牢牢掌握主教任命
從中共1980年代改革開放後，基督教在中國一度大為復興，「中國基督徒超過中共黨員」好幾年成為海外熱議話題，這背後離不開台灣在內的海外教會界在各種資源方面大力支持。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說中國「獨立自辦宗教」的原則被打破了；尤其後來官方加強對未接受官方認可的教會打壓，過去10年尤甚。
對天主教來說，教宗是普世天主教會領袖。過去中國因為堅持獨立自辦教會，不允許中國的主教融入普世教會；2018年中梵簽訂協議後，兩位中國主教2023年獲准到梵蒂岡參加世界主教會議。這對中國方面固然是一種突破，但是《主教任命臨時協議》內容不曾對外公開，教廷的讓步為何並不明確，而中方「准許與否」、「要放多少」的權力始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1995年，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在北京舉行，也促使「非政府組織」（NGO）概念開始在中國推廣，時任美國總統柯林頓的夫人希拉蕊在會議上發表演講，盛況空前。國際社會當時多看好中國能往更與世界融合的方向走。但是現在海外已經難以插手中國NGO的發展，女權活動更備受打壓，曾遭媒體點名被西方勢力利用。
中共不是鐵板一塊，其最大的原則就是政權不能受威脅，最擅長的工具就是宣傳話術。與教廷續約的同時，中國信仰群體為逃離迫害遠走他鄉的新聞並未停止。即使中梵能「共同同意」中國主教的任命，中共仍會堅持獨立自辦教會立場不變，梵蒂岡的任命權可以隨時被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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