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馬賽克歷史 難忘《吉普賽女郎》眼神
土耳其澤烏瑪馬賽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吉普賽女郎》，是一件小型精緻的作品，最大特色在於，無論站在哪個角度凝視作品，遊客都會認為她那雙憂鬱神祕的眼眸也回望著自己。
文、攝影／黃泳晞 （旅遊作家）
如果說每個國家都有代表的色調，那屬於土耳其的主視覺，絕對不會只有一種顏色。街道上繽紛閃爍的馬賽克燈、市集內五顏六色的盤皿餐具⋯⋯這個鑲嵌在歐洲與亞洲之界的國度，在色彩運用上就和國家所處的位置一樣，充滿了拼貼和混血。
土耳其普遍的馬賽克拼貼創作特色，可以回溯至西元前2500年的兩河流域。發源自美索不達米亞地區，鑲嵌藝術在古羅馬帝國及拜占庭時期極盛一時，彼時諸多建築中的地板或牆壁都以馬賽克畫做為裝飾，即使在文藝復興下逐漸式微，仍留下大量精美作品。如今，在土耳其南邊城市加濟安泰普（Gaziantep）就有一座全世界最大的馬賽克博物館，專門保存這些珍貴歷史結晶。
加濟安泰普位於土耳其邊境，距離敘利亞僅約45公里，是聯合國接收敘利亞難民的第一線城市，不少敘利亞難民從這裡進土耳其避戰，期盼過上平靜的生活。在加濟安泰普的市區公車上與一名敘利亞人聊起，他來自阿勒坡（Aleppo），距離加濟安泰普只有兩個半小時車程。他說他的故鄉如同新聞上看到的一樣戰火不斷，他想到土耳其北方城市布爾薩找工作，穩定後再把家人接過來，這裡是他新生活的第一站。即使土耳其邊境同樣不乏騷動，但每天仍有不少人和這位蓄著阿拉伯鬍子的男人一樣，把加濟安泰普視為安穩的彼岸。
坐落在地中海與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交匯處，加濟安泰普是人類歷史上最早有人居住的城市之一，西元前3000年便有人居紀錄，在加市的城市圈中也有不少沿著兩河發源的重要歷史古城，澤烏瑪（Zeugma）就是其中一個。
位於幼發拉底河畔，澤烏瑪一詞有「橋梁」之意，從名字便可看出其過去在古絲路上的關鍵驛站地位。澤烏瑪在希臘、羅馬時代都是重鎮樞紐，往來商賈替這座城市帶進不少藝術珍品，不過之後卻因地震而衰落，被世人遺忘。
直到近20、30年，當地政府欲在此處興建比雷吉克大壩（Birecik），隨著工程推進，大量的墓室、雕像、噴泉和馬賽克鑲嵌畫卻不斷被挖出，過往輝煌才又重現眼前。為了保存這些珍貴遺跡，土耳其政府在加濟安泰普打造占地2,500平方公尺、共三層樓的「澤烏瑪馬賽克博物館」（Zeugma Mosaic Museum），將澤烏瑪遺跡中的文物盡數搬入保存，於2011年正式開放參觀。
博物館中有不少精心的設計。除了透過特殊光線投影，讓參觀者能夠清楚賞析馬賽克鑲嵌線條外，還在館中設計了透明壓克力橋，每位遊客都能走在馬賽克磚上，體會一段「在歷史上漫步」之感。此外，博物館也設置了互動式馬賽克面板與3D立體投影，透過科技補足文物的缺失部分，讓遊客獲得更完整的參觀體驗。
博物館中最大宗的展品，莫過於精緻的馬賽克壁畫。這些壁畫多來自澤烏瑪古城中別墅的裝飾，作為當時財富的象徵，這些別墅的牆壁、地板甚至泳池底部，都布滿了古希臘神話主題的馬賽克鑲嵌作品，有的甚至會搭配裝飾區域選擇相應的神話主題。
例如在希臘神話中創造海洋與河流的「海神夫妻」，俄刻阿諾斯（Oceanus）與其妻子泰西絲（Tethys）的壁畫出土時，即被發現是鋪在別墅中的泳池底部，後方背景還有悠遊的海中生物，足見當時創作者的創意巧思。館中也展示了石柱、浴池、噴泉等壯觀羅馬遺址，參觀者可以從這些文物中，一窺羅馬時代的城市生活樣貌。
雖然博物館不乏大篇幅的馬賽克鑲嵌畫，最大型壁畫甚至鑲嵌了50萬個馬賽克，但澤烏瑪馬賽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吉普賽女郎》（Gipsy Girl），卻是一件小型精緻的作品。
《吉普賽女郎》是古羅馬時期別墅內餐廳地板上的馬賽克鑲嵌畫。約在西元二到三世紀之間所創作。1998年首次接獲居民通報時，考古學家一度無法辨認其性別，直到露出部分越來越多，透過髮帶、粗厚捲髮、大耳環與深邃眼神等吉普賽女性特徵辨別出來後，才以此命名。
如同《蒙娜麗莎》畫作一般，《吉普賽女郎》最大特色在於，無論站在哪個角度凝視作品，遊客都會認為她那雙憂鬱神祕的眼眸也同時回望著自己。作為館中熱門作品，《吉普賽女郎》不僅在博物館中於隔間單獨展示，更成為加濟安泰普的象徵，當地的郵票與明信片上都可以看到這張美麗的臉龐。
筆者在2017年底造訪此座博物館，當時這幅館中的靈魂作品，臉頰與頭上的馬賽克都有缺損，據說是1960年代澤烏瑪地區盜挖猖獗所致。在發現《吉普賽女郎》的殘片被古物交易商賣給美國俄亥俄州鮑林格陵州立大學（Bowling Green StateUniversity）後，土耳其於2012年提出報告與返還請求，經過五年半協商，12件《吉普賽女郎》鑲邊部位殘片終於結束半世紀的流浪，在2018年底回家。
前往土耳其旅行，不妨空出幾天往古老神祕的南方移動，到博物館看看這位重拾容顏的吉普賽女郎。或許她的凝視，將成為你旅途中最難忘的一雙眼睛。
本網站之文字、圖片及影音，非經授權，不得轉載、公開播送或公開傳輸及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