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專欄 看懂TikTok經營權風波 影音App命運與兩大強權連動

過去10年，受中國產業政策加持的龍頭企業紛紛在國際舞台發光。華為躍居全球電信設備市場一哥，旗下手機在歐洲大賣；阿里巴巴成為電子商務巨擘，2014年赴美上市風光一時；騰訊靠通訊軟體微信與多款熱門遊戲打江山，貴為亞洲市值最高網路企業之一。

與這些激起中國民族自豪的企業相比，2012年成立的北京字節跳動科技公司能見度低了許多，對全球文化與網路風潮的影響力卻無比深遠，原因正是旗下金雞母TikTok。

字節跳動2016年9月在中國推出應用程式抖音，主打對嘴歌唱，逐漸打響名號；隔年以TikTok為名進軍海外市場。

TikTok國際版並未迅速爆紅，字節跳動2017年11月以約10億美元收購耕耘美國市場有成的短影音對手Musical.ly，2018年8月併入TikTok，才為TikTok日後的爆發性成長打下基礎。

在求新求變的網路領域，TikTok近兩年無往不利，人氣蓋過臉書（Facebook）、推特（Twitter）、Instagram與Snapchat，全球累計下載超過20億次，美國月活躍用戶數達1億左右。愈來愈多名人、企業和職業球隊經營的社群媒體名單上出現TikTok商標。

TikTok替字節跳動賺進大筆鈔票之際，2019年夏季香港爆發「反送中」抗爭，許多人發現TikTok上幾乎沒有相關影片，懷疑TikTok言論審查。多位美國國會議員隨後對TikTok用戶個資安全提出關切，敦促聯邦政府調查。

2019年11月，美國外來投資審查委員會（CFIUS）對字節跳動收購Musical.ly發動國家安全調查，TikTok的中資背景才逐漸廣為人知。

在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武漢肺炎）疫情激化下，美中關係陷入建交40多年來最低點，地緣政治角力外溢到科技與商業領域。華為成為美方圍堵中國輸出新一代行動網路技術的主要施力點，握有大量美國用戶個資的TikTok也無法置身事外。

美國總統川普7月表態，希望美商收購TikTok美國事業，揚言下令禁用TikTok，並於8月頒布行政命令限字節跳動45天內找到接手的買家。

歷經緊鑼密鼓磋商，交易態勢逐漸明朗。原本收購呼聲最高的微軟（Microsoft）出局，甲骨文（Oracle）與字節跳動達成協議，成為TikTok在美國的「信任技術夥伴」，有望處理TikTok國際用戶資料，並與沃爾瑪（Walmart）成為總部設在美國的新公司TikTok Global股東。

華爾街日報報導，交易各方同意甲骨文與沃爾瑪取得20%股權，但剩餘股權怎麼詮釋，美中分歧逐漸浮上檯面。

據甲骨文說法，字節跳動約40%股權由美國投資機構持有，如加上甲骨文與沃爾瑪取得的20%股權，TikTok上市前，美資將擁有53%的TikTok Global股權。極力保有TikTok經營權的字節跳動則堅稱，字節跳動將直接持有80%的TikTok Global股權。

TikTok風波演變至今，已成為新公司究竟是美資或中資的面子之爭。

川普一開始就屬意由美商完全吃下TikTok，強化他在總統選戰中「硬起來」對抗中國的形象。根據字節跳動與甲骨文的協議，字節跳動保有TikTok美國事業經營權，甲骨文只是新加入的股東；但由於甲骨文管理數據可減輕美方的資安疑慮，對川普來說算是不滿意但可接受的安排。

川普原本「概念上」同意協議，但他21日接受福斯新聞（Fox News）訪問時改口，強調美商須持有控股股權，TikTok所有數據移至甲骨文管理的雲端資料庫。甲骨文如無法全權掌控，美國政府不會批准交易。

但事情沒有川普所說那麼簡單，因為這筆交易也要中國政府點頭才行。

在北京眼中，中國企業一手培植且深具全球影響力的熱門應用程式在華府逼迫下拱手讓給美國人經營，若拿晚清屢遭列強欺凌比喻，將形同簽下割地賠款的不平等條約。

如果字節跳動還要被迫交出TikTok抓住年輕人心的獨門影片推薦演算法，中方將猶如雙手奉上國寶，再怎樣都嚥不下這口氣。也因此，中國商務部、科技部8月底公告調整後的「中國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術目錄」，字節跳動掌握的多項技術名列其中。

一方是爭取連任並打抗中牌的川普，另一方是近幾年從貿易到科技屢屢遭華府打壓的中國政府。在美中關係陷入冰點的當下，雙方都沒有示弱的本錢，而TikTok夾在中間，只要經營權歸屬不儘快塵埃落定，就難以擺脫在美國遭下架的命運。（編輯：馮昭）109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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