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普世價值還是中國市場 NBA風波後企業恐更糾結

（中央社記者徐薇婷華盛頓特稿）普世價值與中國市場何者重要？對曾觸動中國敏感神經而被迫道歉的企業來說，答案顯然是後者。但在美國，隨著反中情緒增長、美中價值戰成形，後者不再是「代價最低的選項」。

NBA火箭隊總經理摩瑞（Daryl Morey）4日推文支持香港「反送中」運動，引發中國球迷抵制，不只摩瑞急忙刪文，NBA也隨即發聲明表示，對摩瑞發言冒犯中國朋友「感到遺憾」。劇情演到這，美國外界多半認為，這不過又是一齣中國以利益脅迫，成功讓企業摒棄原則、低頭道歉的熟悉戲碼。

但當NBA總裁席佛（Adam Silver）隨後跳出來，強調NBA「沒有向中國道歉」，並表示支持摩瑞言論自由時，劇情轉折不只讓北京詫異，也讓不少美國主流媒體感到意外，紛紛分析評論究竟是什麼因素，讓這次中國霸凌企業的老掉牙戲碼能有不同發展。

以往即便是頗具規模的知名企業，只要戳到北京「玻璃心」，隨即遭到中國消費者抵制。為了保住中國龐大市場，絕大部分企業都是選擇立即道歉改錯，無心顧及普世價值，也無暇他顧如此做法是否會助長全球威權惡勢力。

NBA之所以能夠挺住壓力，甘願賭上中國百億市場也不鬆口道歉，原因其實不難理解。其中一個因素就是NBA的難取代性。

航空公司有很多間，服飾品牌選擇也不少，但說到籃球，大多數人除了NBA還是NBA。這就是為什麼過去絕大部分企業只能被迫按照中國遊戲規則，上演「道歉儀式」，但NBA近日在中國的球賽，卻能在中國政府及球迷揚言抵制下，仍幾乎座無虛席。

另一個重要因素則是近年來美國國內對中國負面觀感的增長。川普總統上任以來，美國行政部門瀰漫「抗中」氛圍，川普不只多次批評中國不公平貿易行為，美國相關政府單位也少見的將中國相繼列為「戰略競爭對手」及「匯率操縱國」。

此外，國際媒體過去幾個月來，不停放送港警強勢鎮壓「反送中」示威群眾的畫面，讓不少外國民眾意識到中國政府的專制，也引發美國國會跨黨派議員的高度關注。

許多美國議員經常透過推特（Twitter）或聲明，公開譴責香港與中國政府作為。目前在民主黨總統初選聲勢高的參議員華倫（Elizabeth Warren），3日也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 ）雜誌網頁刊文，呼籲美國政府為香港起身抵抗中國。

在這背景下，NBA最初選擇用迅速切割、低頭處理風波的方式，像是最後一根稻草般，引爆美國政壇對中國的強烈不滿情緒。

除了在推特洗版開罵外，多位參眾議員9日聯名致函給席佛，批評NBA屈服於中國壓力、將利益置於人權之上，並譴責北京利用經濟勢力壓迫美國人民言論自由。風波之大，連美國重量級政治人物也跳出來加入譴責行列，包含民主黨籍前國務卿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

若美國政壇反應不是如此之大，很難說席佛是否還會堅守防線、支持言論自由。不過，可以確信的是，美國國內強烈反彈聲浪，增加NBA將利益置於價值之上的「政治代價」。加上籃球是美國國民運動之一，體育也易催化民族主義，NBA若向中國叩頭恐引發美國球迷抵制，進而賠上廣大的本土市場。

NBA風波最終將隨時間消散，但中國在世界上逼「政治不正確」的企業就範的行徑，並不會就此打住。缺少NBA的市場優勢，下一個受害者在普世價值與中國市場間該怎麼選、會怎麼選，端看美國行政立法部門是否願意拿出實際作為，做企業的後盾。

還有就是，企業本身是否有從這次事件學到教訓，知道摒棄普世價值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會亞於失掉中國市場。（編輯：周永捷）108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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