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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鴻儒堂 見證重慶南路書街興衰

2018/2/3 16:14(2024/10/4 12:57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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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經營、開業80年的書店「鴻儒堂」老闆黃成業今年已70歲,無畏書店難經營,繼續開門賣書,「現在就當做社會服務,為這塊土地做一些記錄。」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三代經營、開業80年的書店「鴻儒堂」老闆黃成業今年已70歲,無畏書店難經營,繼續開門賣書,「現在就當做社會服務,為這塊土地做一些記錄。」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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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社網站)「鴻儒堂」2024年9月30日宣布於11月底停業,改名換手經營,鴻儒堂出版社維持營運。老闆黃成業在臉書指出,年紀已76歲,身體狀況老化,謝謝大眾以往的支持。以下這篇報導是2018年中央社記者親赴現場,介紹鴻儒堂背景及採訪黃成業的內容。

(中央社記者黃瑞弘台北3日電)台北市重慶南路曾是知名的「書店一條街」,如今整排黃金店面被許多商旅取代,搖身變成「商旅一條街」,開業80年的「鴻儒堂」見證書街興衰,堅持繼續開門賣書,等候愛書人上門。

「鴻儒堂」目前在博愛路上的商辦大樓5樓開業,地下室是一家閃著霓虹燈的卡拉ok店,初走進大門時,還一度懷疑是不是走錯了。

做為台北市最老牌日文書店的「鴻儒堂」,書店內陳列的多是日文書籍和本土意識濃厚的中文書,日前因把台灣列為中國一省,而引起爭議的日文辭典「廣辭苑」也靜靜地躺在書架上。

在5樓開業,原本就不是過路客會走進來的書局。和老闆黃成業訪談半晌,將近3個小時只走進來一名小姐,要買的書卻是書店沒賣的。黃成業一開始還聽不清楚客人需求,問了店員才知道是詢問朱自清的著作,自顧自地說了句「阮無賣」。

「鴻儒堂」是黃成業的祖父黃次俊於1936年、日治時期的兒玉町(現為南昌路)所創立,以兩個兒子中間的名字「鴻」,加上代表讀書人的「儒」取名,專賣舊書,戰後才搬到忠孝西路,之後陸續遷到開封街、漢口街和現址的博愛路,參與重慶南路一帶書街的興衰起落。

鴻儒堂書店於西元1936年間,在日治時期兒玉町(現為南昌路)所創立,戰後多次搬遷,現址位於博愛路,至今開業逾80年,店內還放著市府頒發的台北老店證書。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鴻儒堂書店於西元1936年間,在日治時期兒玉町(現為南昌路)所創立,戰後多次搬遷,現址位於博愛路,至今開業逾80年,店內還放著市府頒發的台北老店證書。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日本時代城內都是日本人開的店,台灣人是進不來的。」今年70歲的黃成業,沒經歷過那段日子,從父祖輩那裡耳聞,加上自己近年來做文史研究,慢慢爬梳出歷史的脈絡。

從「鴻儒堂」眺望,看出去就是北門,城門內就是歷代政經樞紐,通往權力核心的重慶南路在清代時稱為「府前街」,日治時期叫「本町通」,1949年政府遷台,總督府改為總統府。

在「鴻儒堂」創設前約40年前的1895年,也就是日治初年,日本人為僑民教育在重慶南路設立「台灣書籍株式會社」,1898年日人村崎長昶創立「新高堂書店」,最初只是一間販售文具、書籍的小商號,因長期壟斷教科書與總督府圖書館的採購,發展成當時台灣最大的書店,並形成群聚效應,附近還有文明堂、太陽號等著名書局。

戰後台灣文化界人士創立東方出版社接手新高堂、台灣書籍株式會社成為台灣書店,一樣出版教科書;隨政府來台的中國大陸書店和出版商迅速卡位,世界書局、正中書局、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等都佔有一席之地,重慶南路成為華文圖書出版最重要的一條街。

1965年的重慶南路一段,書店、文具社、攝影社林立。(中央社檔案照片)
1965年的重慶南路一段,書店、文具社、攝影社林立。(中央社檔案照片)
二戰後台灣文化界人士創立東方出版社接手新高堂、台灣書籍株式會社等日治時期書店成為台灣書店。東方出版社所在的東方大樓仍聳立於重慶南路一帶,但周邊書香氣息卻已被各式商家取代。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二戰後台灣文化界人士創立東方出版社接手新高堂、台灣書籍株式會社等日治時期書店成為台灣書店。東方出版社所在的東方大樓仍聳立於重慶南路一帶,但周邊書香氣息卻已被各式商家取代。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除了大小書店外,還有武昌街明星咖啡館騎樓詩人周夢蝶書攤子上的文學刊物和詩集、流動書報攤賣的黨外雜誌等查禁書刊,街上飄散著書本的印刷油墨味,反映著那個求知若渴的年代。

「鴻儒堂」當年大量引進工業、農漁業等日文技術書籍,適逢台灣經濟剛起飛,胼手胝足打拚的企業家不時去買書,藉著看書提升、研究技術,「當時來買書的人,許多人現在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企業老闆。」黃成業說。

「以前大門還沒開,門口就一大堆人。」在重慶南路開業40年的「天龍圖書」負責人沈榮裕回憶約莫60年代書街的全盛時期。他說,尤其在學校剛開學時,學生搶著要買參考書,排隊排一小時都算正常。

沈榮裕說,過去其他地方的書店較少,買書一定要到重慶南路。當年香港人等各地華人來台灣,除了逛夜市,另一個主要目的就是到重慶南路逛書店。

政經權力在重慶南路上更迭替換,書香代表的文化氣息始終佔有一席之地,直到近年來敵不過科技的沖刷,過去櫛比鱗次的書店,如骨牌般地一間間倒了下去。

儘管政經權力在重慶南路上更迭替換,書香代表的文化氣息始終占有一席之地,直到近年來敵不過科技的沖刷,過去櫛比鱗次的書店,如骨牌般地一間間倒了下去,如今仍在重慶南路一帶營業的書店已所剩無幾。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儘管政經權力在重慶南路上更迭替換,書香代表的文化氣息始終占有一席之地,直到近年來敵不過科技的沖刷,過去櫛比鱗次的書店,如骨牌般地一間間倒了下去,如今仍在重慶南路一帶營業的書店已所剩無幾。中央社記者吳翊寧攝 107年2月3日

重慶南路的買書人,換成了拉著行李叩囉叩囉匆匆來去的背包客,書店變成了商旅和餐廳。位在重慶南路、開封街口的「臺灣商務印書館」幾個大字,仍掛在老建築外牆,但書店早已在2014年底搬遷,現改為經營商旅。

「有些人搞不清楚,還以為這家就叫『商務』旅館」,黃成業開了玩笑,但卻帶著無奈。

沈榮裕說,重慶南路全盛時期的書店有上百家,現在一樓店面部分只剩下12家,碩果僅存的一些書店為了節省開銷,也只能轉進樓上甚至地下室。

「你要從第一銀行這邊拍過去,大家都是這麼拍的,那一排只剩下建宏、三民.....,沒幾家了。」黃成業領路走訪重慶南路一帶,點名似的述說著一家家書店留不住的風華,指導著攝影記者站位拍攝,彷彿想留住散場前最後的美好時光。

擺在眼前的是買書人變少了,但黃成業卻點到了高鐵,回憶起當年台灣還沒成為一日生活圈時,許多中南部民眾來台北出差、辦事,需要過夜,空檔時就逛書街買書,「有了高鐵後,這些客人統統不見了」。

不過,更多人將看書的人變少了歸咎於智慧型手機的興起。算一算,高鐵通車和iPhone問世竟巧合地都是2007年1月,前後只差了4天時間。

「做書店的人,就是要有堅持。」明知人們的眼睛都黏在手機小小的螢幕上,但黃成業一派灑脫地說,就一本一本慢慢賣,總會有人買,「昨天有個90多歲的老客人拄著拐杖到書店,買了新台幣一萬多元的日語雜誌,說要給孫子學日文」。

「鴻儒堂」搬了多次家,從最大時的70坪到現在約20坪,黃成業在每個舊址都留下了小小的牌子,希望讓老客人還找得到店。

「書店是文明的象徵、城市的名片,沒有書店就沒有文化。」沈榮裕也還在為振興書街努力,今年還要擴大辦理促銷活動,希望提振買氣,也大聲疾呼政府應該要有作為,挽救書市。

問起書街是不是沒落了,黃成業卻給了令人意外的答案,說道:「每一行都不好做啊,還是有人出版很多書,媒體應該鼓勵大家買書嘛。」

談著談著,黃成業拿出了本「日本小倉百人一首和歌」,笑笑地說:「這本怪書過了10多年,突然大賣」,後來才知道是受到動漫影響,帶進了許多新的客人買書。

「賣書像賭博,就當興趣繼續做。」雖然子女不接班,但黃成業還要繼續開門賣書,說不定哪天又會有書大賣。107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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