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溫恭冤罪獲撤銷 么女黃春蘭:遲來的公道
(中央社記者王淑芬高雄10日電)來不及見剛出生的女兒一面就遭槍決,白色恐怖受難者黃溫恭名列第二波撤銷有罪判決名單。他的么女黃春蘭對這遲來的公道,每每談到此生無緣和父親謀面,對人生有著滿是遺憾。
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繼10月公告第一波,1270人撤銷白色恐怖受害者罪名的名單後,日前再度發布第二波刑事有罪判決撤銷公告,1505名政治事件當事人抹除汙點。
其中,黃溫恭是高雄路竹地區首位牙醫,在1953年5月20日被國民政府執行槍決。這在白色恐怖時代的禁忌,更是親友避之唯恐不及的話題,政府道歉認錯、獄中的遺書曝光返還家屬後,時代的悲劇故事才慢慢被拼湊出來。
黃溫恭的女兒黃春蘭是前高雄海洋科技大學的副教授,電話受訪過程中,回憶這段家人封塵已久的往事,她總是難掩感傷,言語中充滿了遺憾。
黃春蘭說,在兄妹成長過程中,父親對他們是「不存在」的記憶,印象中似乎就是「歿」字,阿公和母親絕口不提,孩子心中沒有仇恨,有的只是從事教職的母親不斷鼓勵孩子學習、成長的過往。
直到大學聯考後的那年暑假,阿公才將隱忍了18年的故事告訴她,讓心中「不存在」的父親開始有了輪廓、影像和更多的好奇與想象,慢慢地,她知道了政府的殘暴是什麼。
黃春蘭是黃溫恭未曾謀面的女兒,在國家檔案局返還的遺書中有一封是父親在被行刑前的寫給「最疼愛的春蘭」的絕筆信,信中寫道「妳還在媽媽肚子裡面,我就被捕了。父子不能相識!嗚呼!世間 再也沒有比這更悽慘的了…沒有盡做爸爸的義務,春蘭,妳能不能原諒這可憐的爸爸啊?」
在被行刑前還能鎮靜的想到未曾見面的春蘭,黃溫恭的絕筆信中道盡為人父的無助、人生的無奈,令人鼻酸。
黃溫恭被槍決曾是家族裡不可言說的空白,也曾是社會禁忌的話題,但隨著民主開放的腳步、政黨輪替府及政府檔案公開,黃春蘭積極尋找這段失落的人權史。2011年7月15日,台灣解嚴24週年紀念日儀式中,政府將黃溫恭5封獄中遺書返還家屬,才讓家屬窺探出父親在獄中、行刑前心靈的凌遲和煎熬。
午夜夢迴常常一遍又一遍的讀著父親的遺書,在隻字片語中和父親心靈交會,黃春蘭說,心情的悸動總是讓她及家族面對這段悲涼的過往承載了很多的苦痛和心靈的創傷。
她說,每每讀到父親給母親絕筆信中「我的死屍不可來領。我希望寄附台大醫學院或醫事人員訓練機關。我學生時代實習屍體解剖學得不少的醫學知識。此屍如能被學生們解剖而能增進他們的醫學知識,貢獻他們,再也沒有比這有意義的了」。黃春蘭反覆的訴說父親偉大的情操,是何等的無私。
黃溫恭被殺決後的65年,政府以無罪回復他的名譽,黃春蘭說「太遲了、沒有意義」。她感慨父親英年死於非命,只因為政府的殘暴,讓年輕的夢想、天倫夢碎,全都化為烏有,再多的賠償都無補於父親的人生。
她更感謝母親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沒有教育他們仇恨,讓她懂得珍惜並善待人性,只是面對蔣介石這個劊子手,她希望象徵威權殘暴的圖騰能從和諧的社會中消失,免於受難者家屬心靈一次又一次的凌遲。
路竹順安路老巷中,門楣上的「順安堂」招牌依舊清晰亮眼,只是這座黃家近百年的老宅已無人煙,遠親近鄰都知道深鎖的大門裡有著太多令的遺憾與曾經不能被言說的故事還讓族人很糾結;鄰居說回復名譽只是政府對無辜性命最廉價的一道公文,這中間的淒楚悲涼…對家屬和親友來說都是一生的痛。(編輯:孫承武) 107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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