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力全開》同婚合法加上社會包容性高 台灣BL劇邁向國際──專訪製作人宋鎵琳

2019年5月，立法院三讀通過司法院釋字第748號解釋施行法，相同性別的2人可向戶政機關辦理結婚登機，台灣自此成為亞洲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國家。

早在台灣同婚合法的2年前，CHOCO TV製作台灣第一部BL劇《HIStory 1》，這成為台灣BL劇的起點，也成為台灣BL劇被海外觀眾看見的契機，這部戲短短3個月就在台灣創造350萬人次網路觀看，驚人的數字讓當時在日本公司擔任採購的宋鎵琳驚艷，便決定將此劇引進日本，成為首部進軍日本的網路劇。

這件事成為宋鎵琳接觸BL劇的起點，除了將台灣作品送到日本觀眾面前，之後擔任製作人和親密指導（協助設計並保護演員親密動作的工作人員），製作《奇蹟》、《正負之間》、《約定》等熱門作品，同時引進日本資金投入台灣製作中。

圖一：宋鎵琳從日本公司採購經理跨界擔任BL劇的製作人，並引進日本資金來台灣拍攝。（圖片提供：宋鎵琳）

回想起《HIStory 1》初次接觸日本市場，宋鎵琳不諱言當時的成績並不理想，「因為我覺得它當時走得太前端了！」她回過頭觀察當時日本社會氛圍，雖然日本有眾多的BL原創漫畫故事，但如果可以活在二次元幻想世界中，又為什麼要看真人版的影視作品，冒著跟想像落差太多、又要面對現實殘酷的風險呢？

因此日本當時社會對BL影視作品的接受度普遍不高，直到日劇《大叔的愛》從辦公室出發，連男性讀者也能笑到噴飯，其中的BL情愫才讓觀眾打開想像。

台灣BL隔出距離美 日本受歡迎

隨著日本觀眾對BL作品接受度更開闊，《HIStory 3：那一天》2019年在日本上架後，也在樂天TV拿下年度冠軍，贏過其他日劇跟韓劇。宋鎵琳表示，觀眾擔心「真人化」的幻滅感，或許成為台灣作品的優勢，「就像當年台灣版《流星花園》在日本這麼紅，男主角不是講日文，加上那樣長長的髮型，就像漫畫跟現實世界一樣有距離感，這個距離會產生美。」

正當宋鎵琳陸續將台灣BL劇引進作品之際，影響全球的COVID-19卻在此時發生，全世界的影視產業都受到重創，《隔離後見個面，好嗎？》卻從中找到新可能，台灣KKTV跟日本OTT平台Video Market、Rakuten TV合作，以居家隔離為主軸概念帶觀眾展開一段戀曲，宋鎵琳時任日本Video Market內容事業部經理兼本劇總監製，並以此牽起台日合作打造BL劇的機緣。

宋鎵琳以製作人身分陸續打造《奇蹟》、《正負之間》、《Be Loved in House 約‧定~I Do》、日本BL劇《Life線上的我們》、《經典杯子蛋糕》等作品，除了引進日資來台灣拍攝，她也利用故事串起台日觀眾的心，像是有悲劇結局的《HIStory 3：那一天》2位男主角宋偉恩、黃雋智客串演出《Life線上的我們》，彌補原劇的遺憾。

從一個屋簷下開始 和觀眾一起找到愛

宋鎵琳分享製作BL劇的秘訣，她習慣於在每部劇中以「一個屋簷下」概念衍伸出故事。她舉例，《約定》是住在同個宿舍、《正負之間》在同個辦公室，以此擴張故事，也讓主角的感情線能有更堅實的發展空間。

第2個秘訣則是「跨越阻礙」，她不諱言BL劇剛發展時，故事最大的阻礙可能是2個男主角的爸媽無法接受，但隨著社會越來越開放，阻礙也不那麼「傳統」，像是宋鎵琳製作並執導的新劇《看見愛》設定是聾人看護跟富二代故事，她和編劇林珮瑜將阻礙設定為「跨越語言」，「一個人為另一個學習手語，並說『因為手語是你們的語言』。」這跨越的並不是只有身體上的不同，而是溝通上的困難，建構出的故事會讓觀眾更有革命情感。

《奇蹟》將黑幫設定融入BL劇情中，除了有文策院投資、也有日本團隊Rakuten Group、SPO Entertainment、Video Market共同出品。（圖片提供：《奇蹟》劇組）

「世上腐女百百種！」宋鎵琳笑著說，不同的觀眾愛不同的BL類型劇，有些人喜歡重口味，有些人則愛清淡款，她製作的故事則以中庸呈現，但絕對不能忘的是心神跟意念的結合，「不是說一定要拍到做到哪個步驟，而是當你愛一個人，自然而然會想有肢體接觸，我會希望能達到這個樣子。」

商業價值無限 演員有餘裕累積等待

BL劇的宇宙逐漸擴張，經紀公司也從中嗅到商業價值，金馬獎新演員得主范少勳曾演出《HIStory 2：越界》，又或是目前活躍於演藝圈的宋偉恩、施柏宇、宋柏緯、徐鈞浩等人，出道初期也以BL劇累積不少粉絲。今年討論度極高的《關於未知的我們》，由選秀出道的黃宏軒跟出道逾20年的邱宇辰主演，兩人飾演的「偽兄弟」吸引不少腐女粉絲，泰國場見面會門票最貴賣破新台幣8000元。

宋鎵琳表示，台灣偶像劇的黃金期結束後，BL劇提供了新演員嶄露頭角的機會，加上自媒體盛行，演員因BL劇走紅後，額外的社群業配、代言、粉絲黏著度等，都能讓演員有更多餘裕等待下一部適合且優質的劇本，就像王碩瀚從樂團noovy出道，當時Instagram的粉絲數約在數千人，而演完《約定》至今，粉絲數已經達到20.4萬人。

粉絲出席《看見愛》記者會並大方表達出對演員的支持。（攝影：王騰毅）

演員的影響也透過影視作品走出台灣，中國、馬來西亞、印尼等地並不允許發展同志相關作品，有需求的觀眾便會跨區收看，影響力也擴及葡萄牙、西班牙，甚至是北美和南美，像是當年《正負之間》，成立了網路群組，巴西也有6000名粉絲加入群組，並不斷敲碗劇組前進當地辦見面會，盛況可見一斑。

走了10年 下一步？

有一種說法，認為泰國《為愛所困》（Love Sick）是首部BL劇，今年距離《HIStory 1》也過了7年。宋鎵琳不諱言，疫情解封後，娛樂產業又回到百花齊放的局面，觀眾花錢的方式也更加多元，不一定會像隔離在家期間，頻頻追著新劇更新，BL劇下一步會走到哪裡，她也難以斷定。

不過宋鎵琳仍持樂觀以對，她笑著說：「有句話說：『人人有腐性！』如果全球人口有80億人，約有1％的人是會看BL劇的觀眾，那我們也有8億的觀眾數。加上台灣社會其實包容度高也很開放，就像在拍《約定》時，我們在淡水漁人碼頭拍了一場接吻戲，旁邊的阿嬤也跟著拍手鼓掌。」

宋鎵琳說：「對我個人而言，最開心的成長是大家對於BL這個劇種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見怪不怪，再也沒有人覺得它特殊，因為它是存在於我們生活裡的普通劇種。」 

當台灣的BL劇拍了7年，也讓BL成為更普通，觀眾也「見怪不怪」的劇種。（圖片提供：宋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