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法則

發稿時間:2024/04/26
上流法則【全球暢銷書《莫斯科紳士》作者托歐斯出道作】
上流法則【全球暢銷書《莫斯科紳士》作者托歐斯出道作】
作者|亞莫爾.托歐斯(Amor Towles)
譯者|謝孟蓉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出版日期|2024/04/24

《上流法則》的文字優美且動人,藉由機智的話語和個性鮮明的角色,探討了愛情與友誼,階級與金錢,理想與妥協,以及選擇與命運。全書像是一封寫給紐約的情書,這個城市好壞皆有之,理想貪腐也皆有之。有人在此妥協於生活,有人掌握了自由,有人獻身給理想,有人屈服於欲望;有人贏得了地位與財富,有人贏得了內心的平靜與快樂。不可抹滅的是,從那年代流傳至今,紐約的燦爛輝煌。作者藉由小說細數紐約曾有的繁華與閃耀氛圍,重新建構卡波提、費茲傑羅年代的優雅風華。

內容節錄

《上流法則》

  有個喝醉的社交名媛追著服務生,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把我撞到地上。她不是唯一一個喝醉的;不知怎的,不到八點就在正式場合醉醺醺,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甚至成了流行。

  話說回來,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五○年代,美國把全世界從腳跟提起來甩,已經把人家口袋裡的零錢都甩了出來。歐洲成了窮親戚,牆上是掛滿了紋章徽飾,桌上卻沒有餐具;而非洲、亞洲、南美洲那些個教人分不清楚的國家,正要開始爬過我們學校教室的牆,像太陽下不怕火的蠑螈。沒錯,有共產黨,在某個地方,但是麥卡錫已經進了棺材,沒有人上過月球,現下俄國人神出鬼沒還只是在間諜小說裡。

  所以我們或多或少全都醉了。我們把自己發射到這個夜晚,像是衛星,繞著離地二哩高的城市轉,崩潰的外幣和精濾的烈酒為這座城供應電力。我們隔著餐桌喊叫,帶著彼此的配偶溜進空房間,痛快暢飲、隨意喧鬧,像希臘神祇那樣不知節制。到了早上,我們準時在六點三十分醒來,神智清明,樂天開朗,準備好回到工作崗位,在不鏽鋼辦公桌後面掌著全世界的舵。

  那晚的聚光燈並不是打在攝影家身上。艾文斯年過花甲,對吃不感興趣,身形已然消瘦,撐不起自己那套晚禮服。他看起來很糟,一團模糊,讓人留不住印象,好似通用汽車退休的中級主管。偶爾會有人闖進他的孤獨之中搭訕幾句,但他有整整一個鐘頭站在角落,尷尬笨拙的樣子,像是舞會上最醜的女孩。

  不是,大家的目光焦點都不是艾文斯,大家都看著一個頂上稀疏的年輕作家,這人剛剛寫了自己母親外遇的情史,大為轟動。他讓他的編輯和公關一左一右護著,接受一群書迷讚美奉承,像個狡黠的新生兒。

  法爾好奇地看著那群馬屁精。他靠著推動瑞士連鎖百貨與美國飛彈製造商的合併案,一天就可以賺進一萬元,卻完全無法理解一個長舌夫怎麼能引起這麼大的騷動。

  那位公關時時留心著周遭,正好與我四目交接,便招手要我過去。我速速揮了揮手,就攬住我丈夫的手臂。

  ——來吧老公,我說。我們去看那些照片。

  我們走到沒那麼擁擠的第二間展覽室,開始沿著牆慢條斯理逛了起來。幾乎所有照片都是橫幅構圖,拍攝坐在攝影者正前方的一兩位地鐵乘客。

  這裡是一個嚴肅的哈林區青年,頭上圓頂禮帽歪得很大膽,蓄著兩撇八字鬍。

  這裡是一個四十歲眼鏡男,穿戴毛領大衣和寬邊帽,一看就是幫派會計師的模樣。

  這裡有兩個單身女子,梅西百貨香水櫃員,著實有三十多歲,自知金色年華已逝而臉色微慍,眉毛一路拔到布朗克斯區那麼遠。

  這裡一個他;那裡一個她。

  這裡年輕;那裡老。

  這裡光鮮亮麗;那裡單調灰暗。

  這些照片雖然拍了不只二十五年了,卻從來沒有公開展覽過,艾文斯顯然顧慮著影中人的隱私。這聽起來可能很奇怪(甚至有點自以為是),想想看,照片是在這麼公開的場合拍的嘛。可是看著他們的臉排列在牆上,你就會理解艾文斯的為難,因為照片事實上捕捉了赤裸裸的人性。許多人戴著無名通勤者的面具發呆,渾然不察有具相機直直對著自己,不知不覺中暴露了自己的內在。

  一天搭兩次地鐵上下班求溫飽的人,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上車的時候,你戴著面對同事舊識的面具;那副面具你已經一路戴著通過旋轉閘門、穿過車廂滑門,讓同車的乘客看得出你是什麼樣的人——趾高氣昂或是小心謹慎,春心蕩漾或是冷淡漠然,荷包滿滿或是靠人救濟。可是你找到位子坐了下來,列車開動,停過一站又一站,乘客來了又去了,在列車搖籃似的晃動之下,你那副仔細雕琢的面具開始滑脫,思緒漫無目標地飄過你的憂慮和你的夢想,你的超我隨之慢慢溶解。更棒的是,思緒飄進一團包圍著你的催眠狀態,連憂慮和夢想都退去了,宇宙的祥和寧靜充滿其間。

  我們都會這樣,差別只在要花幾站的時間。有人要兩站,有人三站,六十八街那一站,五十九街那一站,五十一街,大中央車站。好輕鬆呀,那幾分鐘我們卸下防備,眼神渙散,找到獨處帶來的絕無僅有的真正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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