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鼠年 舊金山中國城120年前封城
從武漢到北京,每個城市都在反覆地防疫與檢查;藉著病毒妖魔化集體族群的言行,從疫情爆發的第一天就沒有少過,時光像是拉回上世紀。
文/周世惠 (中央社駐舊金山記者)
「湖北人怕武漢人,中國人怕湖北人,亞洲人怕中國人,全世界怕黃種人」,有如繞口令的「怕」,道出了全球對於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的恐懼。
疫情嚴峻的情況下,聯合國祕書長古特瑞斯(Antonio Guterres)舉行2020年首場記者會時已表達憂慮,「擔心會出現針對無辜人群的歧視、侵犯人權以及汙名化等行為」。
說個實例吧!一位白人老太太10多年來在舊金山灣區一家華人家庭托兒所工作,老太太的媳婦日前要求,「如果想探視孫女,請先隔離14天」!為了親情,老太太只好請假、暫時家裡蹲。
「何時能夠復工不知道,除非她不想見小孫女。這是假借病毒之名在進行種族歧視嗎?」分享此事的朋友如此反問。
關於壞消息,在新聞中讀到是警訊,周遭有人受波及是恐懼,當自己親身經歷,那是真實。隨著俗稱武漢肺炎的疫情擴散,中國從武漢到北京,每個城市都在反覆地防疫與檢查;藉著病毒妖魔化集體族群的言行,從疫情爆發的第一天就沒有少過,時光像是拉回上世紀。
1900年鼠年逢鼠疫 舊金山封了中國城
《金門黑死病》(Black Death at the Golden Gate)一書去年出版,身為記者的作者藍道爾(David Randall)記錄了120年前舊金山的中國城因鼠疫封城。
藍道爾筆下20世紀初的舊金山充滿腐敗和髒亂,淘金熱後加州人口過剩,當時舊金山的華人占16%,勞動人口中九成是中國移民。中國城被形容為擁擠和貧窮的區域,社會瀰漫著排華的氣氛。
1900年1月2日,名為「澳大利亞號」(Australia)的商船從夏威夷出發前往舊金山,檢疫官員獲報夏威夷中國城受鼠疫侵襲,所以登船大搜,卻沒注意到老鼠大軍在船隻固定時,已快速沿著繩索爬上舊金山,進入中國城。
兩個月後, 舊金山政府大動作宣布封中國城。蔡斯(Marilyn Chase)於2003年出版探討舊金山鼠疫的書《The Barbary Plague:The Black Death in Victorian San Francisco》提及封城的原因:第一起疑似鼠疫的死亡病例在舊金山中國城爆發。
「白人在城外,中國人留在城內。」唐人街設崗哨,禁止人員、食物進出。
「許多白人認為中國人少吃肉,容易得到鼠疫,而且中國城病菌滋生。」
在那時空,對鼠疫的認知有限,被實驗注射病菌的老鼠、天竺鼠和猴子都存活下來。於是,舊金山當局取消封城令。
然而,沒多久,實驗室的動物相繼死亡,又有三人因此離世。
鐵絲網再封中國城 醫學史悲慘的劇情
第二次封城,官方採用鐵絲網。
舊金山當局派出名為「狼醫」(wolf doctors)的衛生檢察官清查病例,許多中國移民抵抗、隱匿死亡案例,或把生病、垂危的親友藏在中國城之外。
舊金山對抗鼠疫疏離了華人,也成為美國醫學史上悲慘的劇情之一,當時的州長、商會和一家主流報紙聯合拒絕承認疫情,政、經、媒極盡所能隱藏,甚至汙衊、打擊處理疫情的公共衛生官員,疫情延宕多年才落幕。
舊金山媒體SFGate回顧,1905年疫情一度消滅,死亡人數113人。不過,災難還有續集。1907年,正當舊金山忙著從一年前傷亡慘重的大地震中展開重建時,鼠疫死灰復燃,這一回的受害者以白人為主。
到了1908年,舊金山市清掉200萬隻老鼠,終於宣告零鼠疫;官方統計兩次疫情死亡人數為190人。
疫情推給特定族群 無法解救危機
以歷史頻道(History.com)提供的資料,俗稱「黑死病」的淋巴腺鼠疫(Bubonic plague)其病原體以老鼠身上的跳蚤為宿主,再由跳蚤吸食血液而傳播。14世紀時,鼠疫曾造成歐洲三分之一以上、約200萬人口死亡。之後,歷史上零星爆出鼠疫災情。
後人檢討20世紀初舊金山的鼠疫,死亡人數不如想像中嚴重,比起隱匿疫情和汙名化特定族群,隔離、清除感染源、消毒環境、找出病患和治療等科學做法才是正道。
危機處理有種做法是找到共通敵人讓受害者發洩情緒,把疫情推給特定族群,從而指責、歧視是最簡單的做法,卻無法真正解救危機。
歷史經常巧妙地相似又複雜地重複,過往的經驗教訓是個警鐘,慈善家比爾蓋茲說過:「我們不需要恐慌,但是一定要開始行動。」不是「如果⋯⋯會怎樣」,而是「何時」,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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