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職難送外賣 甘盡苦來的中國年輕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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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歲的小楊,過了深夜11點,依然開著他的油電車,在冬夜裡一單一單地接著客人,穿梭在北京的馬路上。經過夜店集中的三里屯,他邊看邊搖頭說,「不行了,人比以前少多了,人一少,店就一家一家倒,叫車就跟著少」。
小楊邊嘆氣邊說,當年三里屯人多的時候,他可是其中的一員,「都是我叫車,哪是我開車呀」。
原來,小楊曾在北京科技重鎮中關村的一家公司擔任副理,在疫情前的巔峰時期,連同私下和友人合開公司的進帳,月入一度直逼人民幣3萬元(新台幣約16.8萬元)。但疫情後,業績急轉直下,去年10月,他先收掉了合資公司,今年4月,中關村的老闆收掉了公司,小楊從此失業。
8個月來,小楊透過各種關係謀職,但對方開出的月薪,沒有一家超過7000元的。他只好降格以求,累計向不下40家公司投過履歷。結果,有的公司開出的薪水,只比疫情前他中關村辦公大樓裡的保潔阿姨多不到1000元,讓他氣結不已。
無奈中,小楊在貸款壓力下,只好縮衣節食,賣掉了他的BMW休旅車,和車行換了一輛平價的中國製中古油電車,用來開網約車。但開了4個多月,他的感想是─「經濟不好,搭網約車的少了,開網約車的多了,一個字,『卷』」。
小楊告訴記者,有時空車快1小時,也接不到單,接到的單常常不到30元,扣掉平台費,所剩無幾。11月他算了算,隔週休二日,每天開10小時,扣掉油錢和平台費,他只淨賺了4500元,只有他巔峰時期的零頭,讓他心情壞到差點得了憂鬱症。
他透露,去年來,中國國內經濟飛快滑坡,中關村、上地、奕莊等北京企業聚落的許多公司裁員的裁員,倒閉的倒閉,低中高階員工不少人失業,但找得到理想工作的真不多。找不到的,運氣好的還能當家教,或像他一樣開網約車;運氣不好的,有的送外賣、有的回老家、有的到現在還沒工作,繳不出房貸賣房子的也有,且不乏企業高管。
和有過輝煌、目前至少還能謀生的小楊相比,這兩年走出校園卻找不到工作的中國大學部和研究所畢業生,心情就更鬱悶了。
2025年,中國的大學畢業生將創下1222萬人的歷史新高。而官方發布的「修正版」青年失業率,今年7月以來始終維持在17%以上。但各界都認為,實際上的青年失業率,遠不只於此。
冬日的午後,25歲的凌風(化名)點了杯拿鐵,弓著身子窩在北京一家咖啡廳裡打開筆電,有時看劇,有時看新聞,偶爾打打怪。但不會忘的,是找工作,並琢磨一下履歷要怎麼修改。如今,中國城市裡的咖啡廳和圖書館裡,像凌風這樣待業中的中青年人不少。
大學唸工商管理,今年6月從碩士班畢業。2021年大學部畢業前,他在讀研和就業間選擇了讀研。但從畢業到現在半年了,仍沒找到工作,偶爾幫遊戲公司畫個動畫,但平均下來還不夠零用錢。加上中國遊戲業不景氣,這半年倒了不少家,畫動畫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10月底,凌風一度和叔叔回到河北老家,一起在縣城的一家餐廳工作,但上班不到半個月,餐廳就關門了。他表示,從小縣城到大城市的餐廳,這大半年關掉的很多,當了20多年廚師的叔叔,就是因為在北京任職的餐廳一家家地關門,實在找不到廚師工作,才回老家去的。
「工資三、四千,在這堂堂帝都(中國網友對北京的戲稱)怎麼過呀」。凌風說,碩士畢業,如今在北京能找到的工作月薪只有3000到4000元出頭,常常只能週休一日。何況企業都在裁員,新聘的一個人要當兩三個人來用,薪水卻不到以前的一半。等於同樣投入的精力,收獲卻只有以前的1/5。
「真的是趕上了」。凌風感嘆,父母都不容易,傾盡全力甚至散盡家財供孩子上大學,他就是父母勒緊褲腰帶供他上的大學。誰也沒想到中國經濟會落到這樣,大學畢業送外賣已經不是新聞了,有時「真為自己不值,更為爹媽不捨」。
對於未來,小楊和凌風心裡既茫然,也沒有太樂觀的期待。凌風邊喝著咖啡邊說,同樣是過日子,父母輩從小到大,是「苦盡甘來」;而他這樣的「95後」和更小的「00後」,卻是「甘盡苦來」,真是「所為何來」啊。
至於小楊,手機滑了半天後,他淡淡地說,沒有什麼激動人心的好消息,「地球還是接著轉,我也只能跟著轉」。但他不忘強調,自己距離「連狗都嫌」的年紀,只剩3年了。原來,35歲是中國求職市場的重大門檻。
儘管如此,這兩位年輕人,依然是許許多多中國年輕人的縮影。對於找工作,他們還沒有放棄。(編輯:吳柏緯)113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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