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輔獨立報剛成立就遇戰爭 總編輯:新聞能幫忙
(中央社紐約12日綜合外電報導)烏克蘭「基輔獨立報」才剛成立就遇上國家遭俄羅斯入侵的大事,短短數天成了全球獲取戰爭消息的主要媒體之一。33歲的總編輯魯登科說,在自己的國家報導戰爭,是福也是禍。
美國「時代」(TIME)雜誌評選各領域「新一代領袖」(Next Generation Leaders),基輔獨立報(Kyiv Independent)總編輯魯登科(Olga Rudenko)名列其中。
基輔獨立報的工作人員早知戰爭會爆發,2月就報導了好幾天高層消息人士透露俄軍即將入侵的消息。然而,當俄羅斯總統蒲亭(Vladimir Putin)於2月24日凌晨宣布展開「特別軍事行動」時,他們還是難以置信。
魯登科說:「我們以為他們會試圖在烏東占領更多土地,而不是發起全面戰爭。」
接下來數日以至數週之間,基輔獨立報成了全球獲得關於俄烏戰爭的可靠英語新聞的主要來源。僅僅3天,基輔獨立報的推特(Twitter)帳號追蹤數就從3萬人暴增到100萬人,如今更超過200萬人。
基輔獨立報在一項眾籌行動中募得近200萬美元(約新台幣5960萬元)來維持平台運作。無論是從基輔獨立報的新興影響力和它所獲得的廣泛支持來看,這種轉變都非比尋常。
基輔獨立報在俄國入侵烏克蘭之前3個多月才剛成立。他們的前老闆爆出涉及新聞獨立性的醜聞,促使編輯們另起爐灶,還把原本想暫離新聞業的魯登科拉回來,在此刻艱難的情況下率領工作團隊。
魯登科說:「我們啟動這項雄心勃勃的計畫,依據的是自己真心信奉的價值,也就是獨立報導,這時又正逢我們的國家在打這場存亡之戰。」
魯登科在烏克蘭中部的第聶伯羅(Dnipro)長大,自稱是個熱愛讀書和日本動漫的怪咖。她4歲時,父親逝世,擔任會計師的母親獨力扶養她,並鼓勵她從事經濟學相關事業。但魯登科想要以寫作謀生、認識有趣的人,選擇在第聶伯羅的大學研讀新聞學。
魯登科在當地報社實習後,於2011年搬家到首都基輔,在「基輔郵報」(Kyiv Post)找到工作,這是當時烏克蘭唯一的英文報紙,雖然主要國際讀者不算多,卻是以嚴肅報導著稱。
魯登科2011年開始在基輔郵報新推出的烏克蘭語網站擔任生活線記者時,還不知道這家媒體的聲譽。她當時只覺得新聞編輯室很可怕,她得努力跟上英語對話,覺得不知所措。
但她沒有逃避焦慮,而是迎向它。她自告奮勇以英文報導一項民意調查,隔天交稿時,編輯在她面前閱讀,說「不錯,我只要修改一些地方」,接著刪掉整篇文章,重頭寫過。
魯登科逐漸進步,很快就能以英文寫作,而且不只生活新聞,她還報導過2014年俄羅斯在頓巴斯(Donbas)地區支持的分離主義衝突。2016年,她當上國內新聞編輯,翌年成為總編輯的副手。
2021年,魯登科獲得美國芝加哥大學史蒂格勒中心(Stigler Center)獎學金,當時她已在基輔郵報工作10年,加上同事和房地產商老闆基凡(Adnan Kivan)之間的關係因編輯獨立性而趨於緊張,於是她想要花點時間釐清自己的下一步。她本想在美國待上整個秋天,再回烏克蘭休息一陣子,但還不確定是否要回到基輔郵報。
然而隨後發生了一件大醜聞。烏克蘭當局不滿基輔郵報的批判性報導,基凡屈服於政府施壓,想任命一名更聽話的編輯,員工起而反對。基凡於11月8日解僱了這些員工。
魯登科當時還在芝加哥,因此由資深編輯伊斯托敏納(Toma Istomina)和索羅金(Oleksiy Sorokin)處理後續事宜。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不能就此放棄。當晚,索羅金、伊斯托敏納、調查報導組主管麥若紐克(Anna Myroniuk)打電話給魯登科說,他們決定另起爐灶;魯登科則說:「算我一份。」
11月15日,他們初步成立一個組織,後來成了基輔獨立報。大家都認為應由魯登科擔任總編輯,因為她最有經驗,員工也完全信任她。經表決,員工高票同意由她出任總編輯。
基輔獨立報約有24名編制內記者和編輯,他們持續撰寫深度報導,魯登科舉了幾個令她引以為豪的故事,例如街道清潔工和收垃圾的清潔隊在基輔遭轟炸時仍堅守工作崗位;以及記者隨同烏克蘭軍隊去抬回陣亡俄軍的遺體。
不過,亢奮的情緒和接二連三的事件,還有戰時的假消息和宣傳,都讓確保報導精準無誤的工作更具挑戰性。她說:「當自己的國家處於戰爭,要把事實與個人意見、情緒區隔開來,是極其艱難的任務。」
基輔獨立報員工是自願選擇赴熱點報導,魯登科認為自己的一部分工作是約束記者,以免他們報導衝突的激情壓倒理智。這場戰事至少已造成18名記者喪命,她免不了會覺得自己讓員工身陷險境。
為了不去想這些,魯登科試著想像新聞團隊重聚在一起,等戰爭結束,他們的報導焦點又可以放在揭露貪腐和不公正的事情上。
但就目前來說,這份工作給了她和其他員工一個框架來應付每天面臨的毀滅感。
她說:「在自己的國家報導戰爭,是福也是禍。這是禍,因為你不能關掉新聞,你的工作就是注視那些暴行,每一張(基輔附近小鎮)布查(Bucha)死者的照片、每一個雙手被綁在身後遭殺害的平民、每一張亂葬崗的恐怖照片…你都不能避而不看。」
不過,這份工作也提供了一種處理恐懼並賦予意義的方式。魯登科說:「身為記者,有幸知道自己的工作幫得上忙。我不是指這有助於國家或軍隊,而是幫忙讓對的事發生。」(譯者:曾依璇/核稿:盧映孜)11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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